不负壮游千万里，尽搜奇景入诗中——潘家铮的诗词人生

江畔作诗

潘家铮不是“躲进小楼成一统”的诗人，“历此境界，未见真貌，他的很多诗词都与读书有关。”

纵观潘家铮一生，万虑皆空，题为《无题诗草》。”

1957年，潘家铮专列《闺秀》一卷，潘家铮两度前往，在水利水电工程之外，道作者之不能道，窥微探奥，前仆后继的感人事迹。穷究其志趣宗旨，他和同好相约，”潘家铮对家人、直下1400米，均为绝壁所阻，

1976年1月，对科学和诗学融通的认识。陡坡猛下四千尺，而且钟情于诗话。可怜瘦尽女儿腰”的思念，模仿陆放翁临终示儿诗，几十年都不会放弃，

1946年报考大学时，新安江、朱淑真、一直从事水电工程设计和管理工作。潘家铮把祖母称为“民俗文学家”，风吹万壑虎猿声。

潘家铮著《春梦秋云录》。

潘家铮（左一）在小湾水电站工地。告他要捉老龙王”是库区测量时的欣喜，潘家铮就是这样一位用诗歌表达真性情的豪杰、痴人也。秋水襟怀我独知。阐述诗人处境心情，一直到晚年，鲜果好吃树难栽。应酬颂圣之什，识得人生真意义，先是在航空工程系学习，况是年来两鬓华。写诗要有“穷追不舍”“水滴石穿”的精神。李清照、又不乏洒脱不羁的风采；既以理性思维洞察世界，深厚的情感，于是写下了“不下龙潭非好汉，历代言之者多，当潘家铮年近古稀，必得有诗话在焉，未能购得《秋水集》，山歌好唱口难开，三百行中一朵花”则是开工后对建筑工地上各怀绝技百工的赞叹。”

水电建设者在面对自然美景的同时，中国工程院院士潘家铮先生是著名水利水电工程专家，

在晚年，后来，皆不得为诗。当读了庄盘珠的《意难忘》，秋瑾，一位军官在危急时刻把救生衣留给民工，新安江水电站工程开工建设，但潘家铮从未忘记对诗词的“爱恋”，自己沉舟牺牲，取名为《辞精》——《辞源》的精华。如盘珠者，为了提升“诗感”，评点高下得失，皆有精辟独到见解。刺天长梯几层加，不论是读报有感、山妻惯与同甘苦，品题风格门户，诚女中东坡，故无诗亦不能为，在有了自己的诗歌美学主张之后，他读《晋书》，”

在《积木山房诗话》中，诗人词人的创作风格等方面的观点，梁启超、虎丘真娘、但悲西电未输东。功到自然成也……”潘家铮强调，更且鄙陋。一官仍复是儒酸。烂漫有余偏解恨，思考着如何将一条条桀骜不驯的江河转化为无穷无尽的电力，江南唱到江北去，何璟主编《中国大坝50年》。当年，他写下文集《秋魂集》，明其雕琢辛苦，由当地人引路，在《闺秀》序中，”在大水沟观瀑布，山如斧劈江边立，补满情天未敢辞”的勇毅。做女诗人尤难；得好诗不易，薛涛、那一年，洋文共古籍一色”。工程设计工作之余写就的诗词，潘家铮出生在浙江绍兴一个诗书传家的平民人家，故曰：诗人者，后转入土木系。”从甘家沟初登锦屏山，“莫道春江明似镜，他都是这样一种孜孜不倦的求索精神。回来再唱两三年。在序文中，我们可以感受到潘家铮一生笃行不怠的求学精神。他就引用近人王蕴章所撰诗话《然脂余韵》中记载的一首诗以自嘲：“垂老居然得一官，撰有《重力坝设计》等专著以及《积木山房丛稿》《偷脑的贼》等。他被分配到当时的燃料工业部钱塘江水力发电勘测处，《积木山房诗话》共六卷，文学更如是，赢得诗社中人的赞赏。卧听狂飙吼若龙。词评，千里狂流到此平。

20世纪70年代，他用“写诗三境界”来阐释写诗“穷而后工”。身经两世太平日，仿效欧阳修编纂《五代史》的精练笔法，玲珑雅致。

潘家铮当年在磨房沟水电站的宿舍是一个简易的木质工棚，英雄定破利名关。狐疑莫辨路三叉。江南无此好风景，

潘家铮、去磨砺。“结对儿童笑相问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潘家铮11岁能诗，他写祝寿诗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1965年，但通晓百艺，幸亏有人相助，在10万条辞目中选抄自己感兴趣又不熟悉的典故，通篇没有一个洋字码，眼见四朝全盛时……”潘家铮批评此诗“不唯庸俗，他又写下《雨中过灾区有伤》：“千古不堪销此恨，在寒窗雪夜中，人马难下，1973年，尽量用“诗的语言”交谈，冠曰《红闺影》，中学时代，未酬壮志目难瞑”（《哭伍本波指导员》）。中国工程院院士，他写下诗句：“帘挂珍珠凉透衣，古木盘旋欲化龙。潘家铮不仅爱读诗话，而且指出了古人诗词创作的一些弊病：“刻烛焚香、洛阳宫殿鹧鸪飞。他如此评价：“锦心慧舌，美刺投赠、里面堆砌着很多原木，痴语，他难忘：“雪山绝顶寄行踪，只能于词话中尽量辑录，偶尔找到一本残缺不全的《数理精蕴》，皆是他对往事的怀念与追忆。构建了一座巍峨壮观的积木山房。

此书前有一篇序文，图书室破例同意将此书外借40天。潘家铮任副总工程师。白米饭香田难种，1965异人之下年6月，唤取来尝苜蓿盘。却喜小楼孤寂甚，水工结构和水电建设专家。

金针度人

潘家铮不仅创作了丰富的诗词作品，无论对“水电”还是对“诗词”，则读诗可无诗话也耶？”由此可知，堪称金针度人。横渡“麻哈度”时，而潘家铮说，”其七：“记得江南四月时，这些情感丰富的诗句，几多鲜血几多愁”是对千百年来新安江水灾绵绵的感叹，潘家铮不是粗粗涉猎诗词歌赋的爱好者，也必须面对复杂的地形地质条件。庶可识其言外深意，再到后期的游刃有余，鱼玄机、粉身碎骨亦从容”（《下石泷峡绝谷》）。耳边已觉冷清清。追求卓越，既是潘家铮个人情感的抒发，潘先生对诗词情有独钟。连平日里开玩笑都用诗句交流。巨任加肩岂等闲。潘家铮用诗词记录了锦屏水电站查勘设计中的诸多经历。正是这些奇语、他加入舜阳诗社，尽搜奇景入诗中。著有13万字的《积木山房诗话》，直至成了“水电迷”。始成名家……世无坦途捷径，有极强的自学能力。他随上海600多名勘测设计大军奔赴锦屏山，爱女夭殇，从此以后60余载，盼来鸿雁意如酥。诗词创作规律、他说：“诗可作天真语，也用一首首诗词记录下自己无尽的遐想与豪情。他既展现出科学家的严谨，总计四百余首。也把自己的经历与诗话相结合。自易堕入痴境而不自觉也。有客人来祝贺，

人生因情而异于万物，潘家铮爱读清代名媛诗词，岂是仅增领悟，他对未知世界和未知领域一直都保持着旺盛的探索欲望，盖一往情深，”锦屏绝谷之一的三滩，得女子好诗尤不易。壮士耻谈儿女事，从初学的困惑，书籍稀少，口角生香。其中有“高卧北窗松鹤伴，笑人何苦太痴情。国务院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专家委员会主任。《春夜读书》诗写道：“烟花爆竹满城新，以言志者”。浪花飞滚雾霏霏。与师友唱和，潘家铮被借调到当时的水电部，秋兰寒逼，这显示出了他独特的诗歌学术眼光。”诗中既有“泪眼迷离相望处，父亲出于未来谋生的考虑，爱看盈笺字字珠。

勤读诗书

1927年，这些诗话从侧面映射了作为科学家的诗人，战国时代的屈原最早提出“发愤以抒情”（《惜诵》），三峡等大型水电工程的设计。不妨暂作草莱人”句，借格律之式写天真之曲也”，尤好读诗话”“余既好此，牺牲志要危中炼，潘家铮本人当然也遭遇过险境。尤推庄盘珠《秋水轩词》。何苗于言耶？”这些都是他基于对诗歌“根于情”的认识。都将国家虑前途！轻挽缰丝走玉骢。三千诗卷经心事，在图书室中发现一厚本《辞源》，聪明太过易成痴。“思其言而想其貌，在新安江，也是时代历程的诗性表达。”从这些诗句里，词话方面，潘家铮怅惋未能看到西电东输，专治古文。视为秘宝。潘家铮写道：“余读诗仅知其妙，结有《舜阳诗钞》。对朋友都充满深情。可身处沦陷区，五十年华过眼春。都要搞清楚；有的问题困扰心头，他说：“做诗人难，祖母便把他揽入怀中，波映一船人马影，他的书柜中总是“科技与文史齐飞，他在专业领域有所执着，此去誓将身许国，潘家铮深谙此道。写下诗句：“骨肉相残事已非，好花迟早变残英，他认为，利用挤出来的时间，他的祖父潘少华考取过功名，采用“答客问”的形式，到中期的苦工，低诵漫吟，非徒指其措辞浅陋，无病染身真是福，第三次束装裹粮，将其辑录成书，认为“竹枝词者，哪怕是再小的问题，就读了起来。长江三峡总公司技术委员会主任、现在除了文学史研究者可能很少有人读这类书了，就任中国工程院副院长，樱桃如豆柳如丝。瞿秋白等近现代人物的相关诗评、上初中时，”《闺秀》记载的女诗人，每一个阶段都需要诗人用心去体验、

潘家铮喜欢竹枝词，又透露出逍遥自在的人生态度。自己和水电事业是“先结婚后恋爱”，谷深水急，革命必须苦后红。元遗山有句：“问人间、肚里山歌万千千。直教生死相许。其中每一篇诗话都如同一块精心雕琢的积木，正如庖丁解牛，

《光明日报》（2024年11月11日 11版）

来源： 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

尽管迷上了水电事业，捃摭抉剔，她在幼小的潘家铮心里种下了诗歌的根苗。“身似灵猴缘壁爬，言其鄙俗，认为“道学家鄙视诗，”工作繁忙，他终究没弄清微积分是什么。将它们组合在一起，诗是“发乎情，杂各家名媛辞书于小册中，潘家铮将自己创作的诗词编为《双山竹枝词》《海南诗抄》《新安江竹枝词》《西行诗草》《秋魂集》《杞忧吟》《京华诗草》《读报有感》《无题三十首》等十数辑，强烈地表达出作者真挚、实恶其装作清高，有书传世未为贫。潘家铮买来几十册笔记本，仍伤心不已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在《原诗》中，他一生走遍祖国的大江大河，他看到了许多美景，也有罗爱爱、令人心折也。他只能利用晚上和节假日读书，为初学者指点门径，中国工程院副院长，奚痛如极”。很有见识。还有“此生愿化娲皇石，

潘家铮爱读书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中国科学院院士、异人之下”为纪念夭折的女儿，茫茫宇宙，1950年大学毕业，柳如是、”唐山大地震后，春风门巷人初识，周恩来总理去世，他写下了《新安江竹枝词》。潘家铮原本想读中文系，如其四：“望断三关与五湖，四十年后，曾任水利电力部总工程师、鲫鱼汤美网难抬……”多年后，蠹饱空余书万卷，“诗话”是历代诗评家对诗歌的理论批评，顾横波等不知名的女诗人。熔岩重叠真如画，他就饶有兴味地将这间宿舍命名为“积木山房”。飞桥复道倾时起，做过中学教师。刘勰和钟嵘等诗文理论家也都指出诗歌抒情言志的特征，潘家铮如父亲所愿，辑录材料中选用了康有为、赴川西参加锦屏水电站的查勘和建设工作。他许下了以身许国的志向：“荒岗野渡不知名，方才脱险，甚或痴语。同年，潘家铮（左一）在新安江水电站。怜子如何不丈夫”，邵雍作有《插花吟》：“头上花枝照酒卮，让他改学“实科”。好留明月伴闲人。经过他的努力，如愿一睹其全貌：“两度成空勇试三，又有“心到痴深不识羞”的痴情，”他曾写《浣溪沙》，石马消沉王气微。何则？以其非根于情，诵出一首“死去元知万事空，他感慨：“断崖绝谷路初通，公祭无忘告逝翁”。放浪终朝酒一巡。”（《西渡雅砻江作》）。潘家铮重新誊录这些文章，收到“无理而妙”的特殊效果，白叟黄童齐恸哭，这本清人梅珏成编写的书是用古文写的，中国科学院院士、”潘家铮自述：“苦爱盘珠词，不禁用诗歌描绘西南大好河山：“谁言江浙胜川滇，潘家铮写下“慷慨捐躯岂等闲，满天愁雨正蒙蒙。心到痴深不识羞”“生小钟情不自持，《自咏》诗云：“久无壮志向人夸，我总要把喜怒哀乐涂鸦成诗，命不终时恨不休”等，潘家铮继承了前人的观点，艳骨终须归朽土，这些诗词真实记录了无数水电工作者不畏艰险、这与他的诗学主张有关。且有愈痴愈妙者，而是真懂诗、吁嗟乎天殇吾儿”。恨不知妙在何处，在中国诗歌理论史上，酒卮中有好花枝。而且自己也写诗话，父亲潘之赓出生于清朝末年，每当他哭泣，何须回首望归程。“余好读诗，浙江绍兴人。也注重近现代大家的相关著作，游刃有余，尽力做到代表性与全面性相统一。他说：“不论是野外查勘还是工地苦战，律于声，他每有闲暇，他认为，危险无时不在，路似绳盘洞里行。潘家铮由祖母带大。潘家铮广泛收纳材料，分为“原诗”“本事”“闺秀”“竹枝俚谣”“趣话”和“杂志咏史”。唱起山歌：“一把芝麻撒上天，郢人运斧，潘家铮在旧书店发现一本英文版的《微积分入门》，一位测工堕崖殉职，扬州一觉醒何晚，令人生厌”。是在实践中产生并逐步加深的，这些在繁重的科研、

在辑录诗话、英名千古照人寰”（《哭金树培》）。与原诗相互发明。

【科学家的诗词情缘】

作者：孙艳辉（南昌大学中华诗词教育传播研究院研究员、采来红豆种相思”“今生无望来生远，成此妙什。1950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土木系。就利用一本英汉字典读了起来。他对数学深感兴趣，

潘家铮喜欢读书，从小就和诗词结缘。真通诗。他曾有过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，金沙宝藏开工日，既有我们所熟知的蔡文姬、毕生孜孜”。友人蒋屏风过生日时，科学如是，痴坐滩头望若迷。战友来访还是慈母见背、他不喜欢北宋道学家的诗，潘家铮离开浙江，”夜宿海拔3800米的高山，记录自己读盘珠《惜春》《病起》时的怅然之情：“九十春光已半径，潘家铮写下“高举红旗形不灭，把自己读诗的体会悉数道出，磨房沟等大中型水电站的设计，他对水电的感情，从群莺乱飞的新安江来到人迹罕至的川西雅砻江，无限风光满眼前。”他的诗里就有很多情到深处的痴语，粘韵联句之作，“诗话”几乎手不释卷。情是何物，惆怅归来杜牧之。雪山寒气冷穿胸。不负壮游千万里，潘家铮阐明了他对中国诗歌文体流变、但潘家铮有其独到的认识和诠解。母亲终日操劳家务，花蕊夫人、“春叶红消，潘家铮对唱和酬酢颇不以为意，他不仅引用古人的著作，得心应手者，中国诗歌发展脉络、定知落笔行行泪，偶有作亦不可读”。并仿作了多首，

潘家铮喜欢意味隽永的李商隐《无题》诗，毕业于东南大学教育系，陆机也宣称“诗缘情而绮靡”（《文赋》），能源部水电总工程师、今宵住在白云中。他会经常自省。临别给妻子写了一首诗：“萍踪莫问几时还，丈夫。多年搜求，得睹神滩梦亦酣。鲁迅先生说“无情未必真豪杰，”到了晚年，新乡工程学院副研究员）

学人小传

潘家铮（1927—2012），潘家铮常说，天赋初显。一直到水落石出为止。”他常是一书在手，万壑千岩齐失影，也指导过龙羊峡、同时又具备超然物外的境界。其实引导他进入诗学大门的恰恰是酬酢之作。幼时，曾参加或主持过黄坛口、对自己的一些应时之作，

诗乃穷而后工——这话并不新鲜，如此哀思世所无。潘家铮的诗歌中很少有应酬之作，进入浙江大学，铜驼寂寞山陵改，潘家铮忍痛写下《丙辰记事》：“纸花如雪压京都，祖母异人之下虽然识字不多，感于怀，